看到应歧这批新作之后,我心想,他到广州来是来对了。从97年到广东轻工学院,到他如今在作品中形成新的面貌,不过是短短的三年。
三年之前,应歧大部分油画都围绕着北方城市风景的主题,在其中,应歧发展了自己独特的艺术视角,也形成了耐人寻味的画面特色。当时的作品里,从平色块分割组合入手,把亲切的直接视觉感受大幅度归纳在色彩的呼应对比之中,黑白灰的明度反差被压缩提炼,造型的轮廓被概括。在这一系列的处理手法之中,应歧找到了从观察到创作,从生活到艺术的一条有效的通路。他更感兴趣的不在于造型的细节,而在于全幅的色彩状态。他这种画面特色的形成与广州美术学院、中央美术学院的学习息息相关,同时也带着北方城市景色的干爽清新。
2000年开始,应歧的画面起风了。北方街道的干爽寂静,那些方方正正的楼面,那些灰白的色块,那些严整的直线斜线都从画面上消失了,画面上涌出一股亚热带的风。看画面上挥洒的笔触,我能感觉作者自己也陶醉在这迷人的热风中。热风掀起绿叶的波涛,热风混淆了天地的界线,大海为之欢唱,彩云为之动容。我确实没有想到应歧笔下涌现出如此洪流。
看到作者生命里创造力的焕发,我总是十分高兴。相比之下,作者的技术,修养都远远不如他的生命力获得解放那么动人。从严格意义的角度讲,应歧这些作品绝不会是“无懈可击”的完美作品,我仅仅看作品的照片,就可以想象如果在原作面前我会提些什么建议。但是,从根本上讲,我更看重的是人,人的解放,人的精神焕发。每个画种都有他的“规矩”,需要了解,要深入分析,要进得去,才能领率其中的境界。但是,问题的另一面更重要,那就是再高深的规矩也不能变成束缚人的枷锁,不能拿别人的规矩来宰割自己的真情。
中国人经历了一个世纪的巨变,伟大的民族文化如何面对工业化后工业化的时代课题?这个课题的严酷与紧迫性,给我们这个崇尚自然的民族逼出了多少多少不自然的假面具式的回答。戴着假面具,尽管可以假装成豪放,可以作宏伟状,做高深状,作有修养装,作古典状,表现状,作后现代状……但是,只要它不是自己生命力获得解放的产物,只要不是自己由衷的真情,就不会动人。
应歧是个真诚而热心爽朗的人,我相信他从这次热风乍起开始了新的探索。我希望他珍惜那些蕴含于笔下的点点滴滴的真情实感,看重它们,爱护它们,逐步地培养发展它们,从它们出发——而不是从别人的现成规矩出发,发展自己的腔调,自己的修辞,自己的章法和味道。
2001年五月于北京
注:1.戴士和—中央美术学院造型学院院长,油画系主任
2.此文为《中国当代艺术家系列—应歧》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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