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浦村的阳光65×92.1999
在复杂性这一词频繁出现在后现代文化各种声音中的同时,单纯性却被日渐冷落。把视线集中到绘画这一领域,当绘画的意义从古典主义中解放出来,经由现实主义,浪漫主义,现代主义来到后现代主义,绘画扮演了分量越来越重的社会角色,然而纯粹的绘画(惠勒斯称之为“纯画”)也同样被日益忽略。
不可否认,抓住某个现实或社会的议题作为创作的切入点,可以更便捷地促进作品与公众的交流,以此为立足点也更容易产生横立于当世,纵跨于历史的大师,但是所有这一切都是向外而求,强调的是艺术在影响现实生活方面的功用。当我们审视艺术的另一个功用——作为人的自我实现的途径的时候,我们便不得不重新面对绘画的单纯性,因为人性正是借助于这一单纯性得到升华。
在喧嚣尘上的今日,能专注于这份单纯性的画家并不多,而应歧先生正是其中的一位。镜头前的应歧先生显得过于沉默,正如他的创作,不善于迎合大众,迎合社会的口味,而是在自己的天地中,与自然寻求一种没有任何隔阂的交流。应歧先生早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曾攻读于中央美院油画系的研究生课程班,后来游历于欧洲的博物馆,阅尽世界名作,眼下专攻油画风景画,这在国内甚为少见,常年以探索画面的光和色为自己的追求目标,出版过《色彩疑难解析》与《色彩写生》等专业著作。
当我第一眼看到应歧先生的作品的时候,一方面感慨其色彩的运用的丰富,丰富中却又不互相压制争夺,而是涌现出一种和谐的律动;一方面又惊叹他的整体画面借助色彩的组织,传递出强烈而又归一的情感召唤。那一瞬间,我的脑海中闪过的是印象派与德国表现主义两个字眼。这种第一眼感觉在我看到应歧先生的履历的时候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印证。
尽管没有与应歧先生进行当面的探讨,但是当作品被完成的时候,它就脱离了作者的意愿,成为一个独立的存在,对作品的解读应该基于作品本身,作者的经历与动机仅仅是在一个次要的层面上提供参考,从这个角度来看,把我的假设做进一步的推进是合理的。
黄昏近 西浦 65××92. 1999
印象派的画家大体都专注于表现光线与色彩,但其各个支流的侧重点又不同。从应歧先生的作品上,我隐约听到的是一种来自塞尚的回响。塞尚沉迷于色彩与造型的关系,在其后期的静物与风景写生中,他应用了大量的原色与暖色,但是通过造型与构图的平衡,这些色彩非但没有引起画面的躁动,反而导向一种深邃的宁静。应歧先生近年的创作也是利用了大量的原色与暖色,特别是在表现日照与云霞的效果上,但是他又不是沿袭塞尚的道路,他所沉迷的,或许是色彩与情感的关系,如何借助色彩自然而然地传递作者的情感,在我看来,这一点又是他与德国表现主义的维系。但是与德国表现主义不同的是,或者也是东西方人的差异,德国表现主义的情感太过刺激,太过直接,太过彰显,而应歧先生的情感则是遵循中国文化的原则,寻求一种中庸之道,但在平稳中又蕴含自强不息的生命力。色彩在其情感的引导下,在画面上铺陈出祥和却又充满生命悸动的气氛。
应歧先生说过:“艺术家在画面中绝不仅仅表白的是风的动静和景的大小。而是假借风与景来诉说自己的某些感触,也是一种情感寄托。风与景已不是自然的翻版,而是艺术家的情感律动。画面中的一切景物安排,或增或减,或大或小,清晰与朦胧,皆不以自然为标,而是以情感表达的需要而设定。”又说过:“我的灵感来源于大自然,希望自然的美丽经过我的画笔转化为艺术的笔触,把自然的激情、美感传递给观看的人们,让大家都能感受自然给予我们的最完美的视觉冲击。”
如何理解在应歧先生的创作体系中的自然与个人情感的关系,这也是理解他对色彩把握在体现中国文化背景的意味上达到出难得的圆融的关键。我曾指出,标志着画家的成熟,在于画家寻找到一种同时属于自己却又属于世界的“观看”的眼光,借助这种视觉的形成,画家所看到的世界不再是一个物理的世界,而是物我合一的世界。因此,在看到应歧先生的近作的时候,我确信,他已经走向内在的成熟。他的画作,亦即是他所看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我”就是自然,自然也是“我”,色彩的安排不是遵循自然的规律,而是作者内心与世界激荡出来的节奏,绚丽的色彩与祥和的意境,正是在作者的内心处相遇,融和。
子玲:著名艺术经纪人。2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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